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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要」人類歷史中的一些關節點，往往以一些人物為象徵。在《大憲章》的誕生過程中，金雀花王朝的第二代君主的個性起了重要的作用。一位英武蓋世的君王，東征西戰，去世後卻身後空空。一位以奸詐、僥倖繼位的君王，卻被迫簽署《大憲章》，奠定了法治至上的萬世根基。
問：金雀花王朝的理查王和約翰王，都很值得講一講。你來給聽友們介紹一下吧。
答：好。說起來都是故事，但他們的歷史作用卻很值得思考。本來，history 這個詞就是講故事的意思。話說理查一世，他是亨利二世的三子，但他前面的兩個哥哥都過世了，所以他是註定的王位繼承人。但是，他和他父親亨利二世關係非常壞，這是因為他領有阿基坦公國，這是他母親埃莉諾的財產。埃莉諾是一位極有心機的王後，她最寵愛的兒子就是理查。但是亨利二世卻不斷剝奪他們在阿基坦的權利，讓他們在自己的封地中有名無實。於是埃莉諾竟然策畫，藉助法王路易七世，也就是她的第一任丈夫的力量，來和自己現在的丈夫、孩子的父親亨利二世爭奪自己封地的控制權。結果，亨利二世乾脆把王後囚禁在希儂堡。雖然後來亨利二世寬恕了王後和造反的兒子，但卻再也不信任他們。據說亨利二世臨終前，還對曾背叛過他的理查說，“上帝保佑我死前向你復仇”。據史書記載，當亨利二世的遺體被送往皇家修道院豐台夫洛時，理查也趕到那裡。深夜，他獨自在教堂穹頂下默默沉思，圍着他父王的遺體繞了一圈，隨後就轉身而去。他相信，他將開闢一個新時代。
問：人們為什麼稱理查為獅心王呢？
答：這是因為理查英武善戰，有雄獅一般的氣概。在莎士比亞的戲劇中，甚至說他親手挖出過獅子的心。1189年9月13日，理查在威斯敏斯特加冕成英格蘭國王。史書記載，“人們蜂擁而至，爭相一睹新國王的風采。這位32歲的國王，此前幾乎從來沒有出現在英格蘭人的視線中。人們看到是一位身材魁梧而優雅的漢子，金紅色的頭髮，手腳修長，比他父親更高雅堂皇，但面貌同樣飽經風霜，這是在馬背上磨礪的結果。人們很容易設想，這將是一個光榮的時代”。理查登基後做的第一件大事兒，就是發起第三次十字軍東征，他發誓要奪回被薩拉丁佔據的聖城耶路撒冷。更讓他心心念念的，是號稱耶穌基督被釘的那具十字架，這是基督教世界的第一聖物，如今卻被阿拉伯軍隊繳獲。但是，理查在攻下阿卡城之後，再也無法前進一步，他只能站在阿卡城頭，遙望耶路撒冷聖殿。更讓他丟臉的是，在他返回歐洲的途中，在亞得里亞海遭遇海難，只好沿陸路返回，為此他必須經過他的敵人的疆域，結果在維也納附近被人俘虜，囚禁在莫德爾河畔的哈格瑙。在這座城堡中，他寫了一首憂鬱的歌。歌中唱道，“沒有一個囚徒能將自己的故事/講完美，假裝自己不憂傷/但作為慰藉，他可以寫一首歌/我有許多朋友，但他們的饋贈很糟糕/為了等待贖金，我必須被囚兩個冬天”。有一個美麗的傳說，被許多史書記載。說的是理查的臣民不知他們的國王被擄到哪裡去了，於是理查的好朋友游吟詩人布蘭德，就走遍沿途的城堡，唱着他和理查熟悉的曲調。終於有一天，被囚禁的理查聽到了他的歌聲，於是引吭回唱，人們才知道他被囚在了哈格瑙城堡。囚禁他的海德里希六世要求十萬馬克的贖金，於是英格蘭各個修會、教堂，甚至連普通民眾都踴躍捐錢，在六個月內籌足了贖金。由此可見理查在英格蘭人心中的威望。理查被贖回了，回來後，他才知道，在他被囚期間，他的弟弟約翰已經和法王菲利普-奧古斯特合謀，要篡奪王位。
問：為什麼人們稱約翰為“無地的約翰”和“軟劍王”呢？
答：好，我們先放下理查，介紹一下約翰。他是亨利二世最小的兒子，生於1167年。當亨利二世與法王路易七世簽訂英格蘭金雀花王朝與法蘭西卡佩王朝之間的協議時，約翰剛剛兩歲。在中古時代，嬰兒的夭折率極高，而亨利二世已經有了幾個成年的王子，所以當時亨利二世根本沒考慮要給這個生死未卜的幼子準備封地。結果，他的哥哥亨利擁有了英格蘭、諾曼底、安茹，理查擁有了阿基坦，傑弗里擁有了布列塔尼，約翰則一無所有，所以人稱“無地的約翰”。至於“軟劍王”的稱號，則是因為他後來讓英國徹底退回英格蘭，成為了一個島國，這一點我們以後再講。據說，這位約翰和他哥哥理查看上去非一母所生，一個魁偉英武，一個瘦弱猥瑣，望之不似人君。在莎士比亞筆下有生動的描述。劇本《約翰王》中，有一對兄弟，其中哥哥是獅心王理查的私生子，他嘲笑他弟弟的長相，說，“要是我長得像他，要是我的腿是這樣兩根給小孩子當馬騎的竹竿，我的手臂是這樣兩條塞滿柴草的鰻魚皮，我的臉瘦的使我不敢在耳邊插一朵玫瑰花，因為恐怕人家說，瞧，這不是一個三分的小錢兒嗎”。這話明顯說的就是約翰王的相貌身材，因為他就是一副枯瘦、乾癟的形象。好，我們回到理查。在他被囚期間，約翰和法王菲利普-奧古斯都要合謀奪取英格蘭王位，他甚至許諾要將金雀花王朝的領土割讓給法國。
問：看來約翰是個為了私利可以出賣原則的人。
答：從他的某些行為來看，他確實是這麼一個人。但是理查卻與他完全相反，寬厚大度。當他回到諾曼底時，約翰趕來謝罪，匍匐在地請求寬恕。據當時在場的威廉ｷ馬歇爾記載，“國王將弟弟扶起來，對他說，約翰，你還是個孩子，而且你身邊都是些壞人，那些給你獻讒言的佞臣，將會得到應有的懲罰。起來，去吃飯吧”。這時恰巧有人給國王獻上了一條新打來的鮭魚，理查就讓人把這條鮭魚做好，送給他這位叛逆的弟弟去吃。理查重登王位不久，就明白他面臨著極為兇險的局面。法王菲利普-奧古斯都乘理查在十字軍東征的時候，佔據了金雀花王朝在歐洲大陸上的許多領地。在從巴黎到諾曼底這片土地上，他已經蠶食了韋克興到魯昂的好多城鎮，他的目的是要奪取諾曼底，就可以從芒什海峽直接威脅英格蘭。看清形勢之後，理查便在1194年5月12日從樸茨茅斯起航，返回大陸。他的目的是保住英格蘭金雀花王朝在歐洲大陸上的廣大領土。但他沒有想到，這一次離開他的英格蘭便永遠不會再回去，他將死在歐洲大陸，把自己的心臟和骸骨都留在大陸上。好，我們下次再接着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