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月,蘇格蘭民族黨(SNP)黨魁兼蘇格蘭首席部長施雅晴挾地方選舉勝選之勢,要求約翰遜於明年10月再次就蘇格蘭獨立問題公投。她向蘇格蘭議會交代決定時指,蘇格蘭飽受英國脫歐後的經濟困境及貿易壁壘拖累,拉低其經濟增長動力;並認為西敏寺當局在人權及勞工權益上,與蘇格蘭主流意見背道而馳。

事實上,SNP敢於再提獨立公投倡議,與去年舉行的蘇格蘭議會選舉中,該黨與同屬獨派陣營的蘇格蘭綠黨取得過半議席有關。不出意外,約翰遜為首的保守黨政府斷言拒絕施雅晴,後者隨即尋求英國最高法院仲裁,要求確認蘇格蘭議會有權在未獲西敏寺同意下自行立法舉行具法律約束力的獨立公投,有關聆訊會於今年10月進行。施雅晴明言,即使最高法院裁定蘇格蘭議會不具這項權力,她主政的SNP仍會在2024年舉行的大選中主打蘇獨議題,並以大選結果作為事實上的全民公投。

蘇民族黨再推獨立公投 未見普遍民意支持

上次蘇獨公投於2014年舉行,當時以55%反對率遭否決。SNP再就統獨議題叫陣,不外乎認為英國脫歐後國內外局勢丕變,而此後多次選舉,該黨都保住蘇格蘭最大黨地位,反映其主張的蘇獨立場有堅實民意支持;然而施雅晴或者忽略了一點,就是SNP未能在蘇格蘭議會贏得過半數議席獨立執政。這反映民意雖然足恃,但實在未見壓倒性。

再者,距離上次獨立公投僅8年時間,英國政界一直有聲音質疑,民意會否在如此短時間內出現根本轉變。雖然英國脫歐帶來的不便,確實令蘇格蘭人民心思變,例如在2020年6月至2021年1月進行的19次民意調查,都顯示蘇格蘭選民中過半數支持獨立;然而這種民意起伏在上次獨立公投前亦曾得見,卻未能在公投結果中反映。有分析指,蘇格蘭人在投選政黨及決定憲制的考慮並不一致,畢竟決定一地政體是否更變,往往要考慮其社會、經濟、福利等現况會出現何等變動。

事實上,約翰遜在回絕indyref2的提議時,亦指摘SNP不負責任,例如未清晰交代獨立後會否沿用英鎊、財政上是否能獨立(根據蘇格蘭政府支出和收入系統(Government Expenditure and Revenue Scotland)計算,蘇格蘭的預算赤字自2014年來一直增長,其預算赤字在2019/20財政年度增加到佔GDP(本地生產總值)的8.6%,比英國平均水平高出約6個百分點)等。而且蘇格蘭當局亦沒有提及獨立是否等同自動重返歐盟,一旦要重新談判,以蘇格蘭有限的經濟規模兼高度依賴英格蘭市場的情况,可能一樣需面對苛刻的經貿條件。思慮至此,選民一票是獨是留,往往難以順理成章。

不過時與勢是否就站在「主留」的西敏寺一方,也頗成疑問。雖然約翰遜已成將去之人,但根據Ipsos及STV News今年5月在蘇格蘭進行的民調,他的不滿意度仍達到83%,是戴卓爾夫人以來最不受蘇格蘭人歡迎的首相。

當然,這與約翰遜個人長期跟蘇格蘭的緊張關係有關,例如他任倫敦市長時曾公開指蘇格蘭的增長緩慢,拖累倫敦及英格蘭其他地區的經濟表現。然而約翰遜代表的保守黨與蘇格蘭「道不同」,亦非始於今天:早於戴卓爾夫人執政時期,她推出不受歡迎的人頭稅時,就先以蘇格蘭為試點;而她大力打撃蘇格蘭工會勢力,直接導致保守黨在近30年的蘇格蘭選舉中,多次居於SNP及蘇格蘭工黨之後。

平情而論,約翰遜在爭取蘇格蘭民心方面也非毫無建樹,至少他任內提出的「英國再起」(levelling up)計劃,旨在提振包括蘇格蘭在內的地區經濟及社區建設,並縮小這些地區與首都倫敦的社經差距。然而即使這項計劃按部就班推行,成效亦未必立竿見影,對留住蘇格蘭民心作用有限;更何况隨着約翰遜黯然辭廟,他的改革會否持續成為以後保守黨政府的要務,確實存疑。

難期望新揆具視野手腕爭取蘇格蘭民心

觀乎保守黨黨魁相爭的兩強,卓慧思被認為是約翰遜在民粹主義上的同路人,又視戴卓爾夫人為政治偶像,因此幾可肯定她在蘇格蘭問題上會保持強硬,例如施雅晴提出indyref2的倡議時,卓氏公開表示應忽視嘩眾取寵的人。至於辛偉誠出身注重財政紀律的技術官僚,據報他曾私下指蘇獨未必是壞事,認為蘇格蘭公共支出及福利開支長期依賴英國其他地方的稅收補貼,這與約翰遜此前的「蘇格蘭拖累論」,邏輯上同出一轍。

由此可見,英國首相無論將易何主,都難以期望新揆具備視野及政治手腕爭取蘇格蘭民心。而假如蘇格蘭政府執意於未來兩年就統獨問題推動公投,現時主政的保守黨政府亦難拿出具說服力的反方案,穩住統派基本盤。

左右保守黨2024年大選勝負

誠然政治一日都嫌長,不過蘇格蘭統獨問題涉及英國憲制的根本改變,議題纏繞多年都未根除,外加英國脫歐後的社會、經濟動盪局面,假如持續受種種不明朗因素籠罩,英國在歐洲以至世界的角色,實難以重新定位。觀乎此情狀,這個本名「保守及統一黨」(Conservative and Unionist Party)的執政黨,能否持續捍衛其立黨信條——英國聯合主義(British unionism),並說服英國人終將走出種種陰霾,將會是該黨2024年英國大選的勝負關鍵。

作者是英國倫敦國王學院公共政策碩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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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量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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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HK in U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