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們都想給中國一個機會,我們認為隨著回歸祖國,我們在香港的人可以成為這個偉大國家的一部分,」他說。

由青年驅動的香港公民社會發揮了作用。一群青少年參與了說服政府擱置親北京教科書的活動。

2019年夏季的遊行,就像五年前的學生靜坐運動一樣,以更加慘烈的方式結束。警方以日益增加的警力回應無人領導的抗議者,逮捕了數千名青少年。2020年,新冠病毒大流行限制了集會,此時的香港已是一片寂靜。

當地的一項民調發現,如今,只有2%的香港青年認為自己是「中國人」。超過四分之三認為自己是「香港人」。粵語是香港的方言,人們以說粵語為傲,而不是大陸的普通話。

「當中國顯然不再對自由改革感興趣時,我們開始質疑我們作為中國人的身份,」梁繼平說道。他編輯了一本名為《香港民族主義》的文集。「我們開始認為,『我們是香港人。』」

一個多世紀以來,對於逃離中國動盪的數百萬人來說,香港既是一個避難所,也是通往更美好地方的中轉站。最終,香港不再是一個權宜的選擇。這裡成為數百萬中國人的家園,其中許多人為了英國官僚機構的便利而起了英文名:Kelvin和Fiona、Gladys和Alvin、Brian和Eunice。

現在,香港人正在離去。今年的一個月內,從機場離港的人數相當於2019年全年移居香港的人數。持續的新冠病毒限制措施意味著幾乎沒有人進入香港。許多沒有入獄的活動人士流亡海外。計程車司機、會計師和教授紛紛搬去國外,開始新的生活。

在中國的每一次動盪之後——清朝覆滅、共產黨接管政權、文化大革命、天安門大屠殺——香港的人口都因難民而激增。
在中國的每一次動盪之後——清朝覆滅、共產黨接管政權、文化大革命、天安門大屠殺——香港的人口都因難民而激增。
現在,這座城市的居民正在減少。在今年的一個月裡,離開機場的人數大約相當於2019年全年移居香港的人數。
現在,這座城市的居民正在減少。在今年的一個月裡,離開機場的人數大約相當於2019年全年移居香港的人數。

2019年7月,警方用催淚瓦斯對立法會清場後數小時,梁繼平離開了香港,飛機起飛時他的心怦怦直跳。

「我忍不住流下了眼淚,」現居美國的梁繼平說。「我非常愛香港。這就是我為它抗爭的原因,也是我不得不離開的原因。」

從那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這就是命」

1978年,做麵條的杜和冒著生命危險逃離中國。他為此訓練了一年多,提高自己的游泳能力,為徒步翻山練塊頭。他的第一次嘗試失敗了。他再次啟程,作為乾糧的月餅卻在雨水中發了霉。終於,在森林裡走了七個晚上後,他看到了對岸的香港。

「我們朝著光亮游去,」他說。

一個多世紀以來,香港是逃離中國動盪的數百萬人的避難所,也是通往更美好地方的中轉站。
一個多世紀以來,香港是逃離中國動盪的數百萬人的避難所,也是通往更美好地方的中轉站。
曾經,許多香港青年為自己的雙重身份感到自豪:中國人,是的,但是一個特殊的群體,他們懷著對英國法系和源自葡萄牙的蛋撻的熱愛。
曾經,許多香港青年為自己的雙重身份感到自豪:中國人,是的,但是一個特殊的群體,他們懷著對英國法系和源自葡萄牙的蛋撻的熱愛。

皇后大道上五顏六色的各種美食招牌​​讓杜和眼花撩亂:鮑魚和銀針茶、蘇格蘭威士忌和奶油蛋糕。

他離開的時候,中國非常窮。他在童年時代只有兩次吃飽過。當他妻子的親人回大陸探親時,為了救濟眾親友,挑了掛滿一壺壺食用油的扁擔,把衣服一層套一層地穿著身上,好脫下來分給親戚。

今天,在與香港相鄰的廣東省的部分地區,世界上增長速度最快、持續時間最久的經濟繁榮已經讓人們的生活水平超過了這個前英國殖民地的部分人群。在皇后大道,高昂的租金和商業放緩迫使靠手藝吃飯的家庭放棄了他們的老店。

杜和現在已經過了中國的退休年齡。他的兒子、35歲的杜德泰(音)有朝一日會接管這家店,祭拜同一個沾著麵粉的灶神。

與父母不同,他出生在香港。他沒有離開的想法。

「香港就是家,」他說。

現在,杜和日復一日地辛勤工作,用麵條機生產麵條。香港的社會保障體系不健全。他不記得自己上一次享受正常的假期是什麼時候了。

他與家人住在一間狹窄的公寓裡,但在廣東的老家建了一座六層的大宅。他的兄弟姐妹們從未離開過中國,靠國家養老金過著舒適的生活。他也夢想在那裡退休。

「在香港,如果我不工作,我什麼都沒有,」杜和說,他赤裸的上身和睫毛上都沾上了麵粉。「但我來了香港,這就是命。」

回歸紀念日的慶祝橫幅。
回歸紀念日的慶祝橫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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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HK in U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