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有了LOTR和BNO簽證後,多了人移民英國,當中不少是有中小學童的家庭。有時在社交媒體和討論區都會看到有人問移民後,如何讓孩子繼續學好中文?我不是中文老師,只是一個因興趣和職業關係,較重視中文學習的家長,姑且跟大家分享少少心得。

移英前的中文水平

愚見認為,如果在港已唸完本地小學甚至初中課程,其中文肯定已達基本溝通水平,足以應付在香港生活需要(包括娛樂)。這種水平的孩童,來到英國後,所謂繼續學好中文,其實最重要是維持原有水平。我用的方法是在家說廣東話(零難度);至少隔天看香港的電視節目(幾乎天天看);叫孩子梅花間竹地看課外書,看完一本英文就看一本中文,內容種類卻不限。(這個方法最大的阻力絕不是來自英文書,是YouTube和各式電玩。)還有一招暫時還可行,但不知孩子還能服從多久,每月要他寫一篇不少於五百字的中文作文,題材不限。我只改錯白字,一般病句我隻眼開隻眼閉,深信人人有不同的寫作風格。最後就是強烈勸喻跟祖輩溝通最好用全中文的WhatsApp,可以寫廣東話,但避免整句的英文。

坦白說,如果家裡長期說廣東話,孩子又已唸過香港本地學校的初中中文,家長應不用再擔心他會完全忘記中文,因為已幾可肯定廣東話才是他的母語。至於再高階程度的中文,例如能否讀得懂文言文詩詞歌賦紅樓夢西遊記金庸小說西西董啟章歷年粵語歌詞,那家長本身程度如何?興趣多大?覺得文學水平的中文有多重要?覺得重要的就跟孩子們一起讀一起聽,持之以恒,聽天由命。

還在小學階段就移民來英國的學童要繼續學好中文,家長們就要多花一點功夫。我覺得最有效(但也最辛苦)的辦法可能是從香港帶相應程度的中文教科書和課外書來,一年級二年級地逐年學習,不過這個辦法家長們要有心理準備孩子會反抗。尤其英國小學幾乎沒有功課,學校的正規課程都沒有功課,額外加的中文學習反而要做作業?孩子們不反感就怪。但如何不做功課又能學好中文?至今仍未有人找到答案。較懶但我不建議的做法是送孩子到華人辦的「Chinese Schools中文學校」(英國許多大城市都有)上中文班。我不建議的原因是這等學校多半採用英國當地的中文教材,即是原本編寫給以英文為母語的學童用的教材,程度非常淺(下文會闡述),只能讓孩子們學到少許中文,跟學好中文風馬牛不相及。而且辦學團體多半紮根英國已久,老師校長等都以老華僑為主,許多觀念可能跟近月過來的新移民們格格不入。為免交了學費還要一肚氣,勸大家還是三思。

考不考GCSE中文?

不論私立還是公立,位於大城市,較多華人地區聚居的學校,不少都有提供GCSE中文這個選科。從功利角度看,如果孩子在香港唸完小學甚至初中才過來,學校又有提供這個選項,實在沒有不選的理由,因為對香港學生來說,GCSE中文程度極淺,小六中文已綽綽有餘,有些口氣大的學生更說不用溫習也能拿9的最高成績(不是我說的,並且說的人完全沒有公信力或認受性,只是普通學生一枚)。不過有一點要留意的是,GCSE選科一般是英文加一科外語,如果選了中文,那其實是犧牲了多學一門外語的機會。較進取的學生會選擇早一兩年以自修方式報考GCSE中文,在學校繼續選修現代歐洲語言(法文、西班牙文或德文等)作外語,這種選科對日後在英國、歐洲甚至世界各地工作更有幫助。

如果移居到少華人聚居的小城小鎮,當地學校就未必有提供GCSE中文這個選項,要報考,家長和同學們要花一番功夫,例如聯絡學校安排,自己找中文補習老師或去「中文學校」上補習班,最後更要安排合資格老師到校監考會話(要額外付錢)或到附近的大城市應考。重重關卡,只為一個傳說中十拿九穩的9,值不值得?見仁見智。

不過如果一心想著靠報讀和報考GCSE中文來讓孩子學好中文,我大膽說一句,對已完成香港本地學校小學中文課程的同學們來說,完全沒有需要。需知GCSE中文課程是為以英語為母語的同學而編寫,內容簡單枯燥至極,是最基本的實用中文,甚至不像我們常用的中文,莫說文學性,連少許複雜性都欠奉。稍有中文修養的父母,看著那些教材會火滾;已讀過部分初中中文的同學,若認真去溫習GCSE中文,更可能有越讀越退步的危機。

畢竟人已移居外地,下一代還要不要學好中文,既有實際的考量,也是意識形態的選擇,還未計每個孩子的吸收能力和品性。香港人經常忘記一點,能流利讀說聽寫中英文這兩種南轅北轍的語文,在全球來說,其實是一種頗罕見的技能,只是香港人普遍能做到,我們習以為常,並以為是搵食的必備技能(在香港是)。有些人說,香港人懂中英文有什麼稀奇?大把歐洲小國人民懂說三四種語言。人家的三四種是英法德意西,即使不完全是同一種語系,至少相近,基本上用同一套字母。中文和英文卻是完全不同的兩種語文。香港人能流利讀說聽寫中英文既是歷史的巧合,更是幾代師生(甚至包括家長)忍受填鴨式教育,以超強意志力心思再加血淚汗拼出來的奇蹟。要不要在崇尚自由的國度複製奇蹟,相信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答案。

最後給家長們一點鼓舞。我發覺英國教育非常具啟發性,小兒至今唸了一年Year 9,其英文寫作技巧大躍進,不怕寫,喜歡寫,不怕要寫得長,語氣通順,甚至開始懂運用少許意象。而這種寫作興趣和技巧大躍進是會自然而然蔓延到中文寫作。歸根究底,學好一個語文,只要學懂了基本的用字和文法,較高層次的運用和表達技巧其實是互通的。英文寫得好,中文也會漸見進步。

Source

作者: HK in U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