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國皇家海軍伊麗莎白女王號航空母艦（HMS Queen Elizabeth）。（圖／翻攝自推特／@HMSQNLZ）
文／陳舜協
英國航母「伊麗莎白女王」號航母打擊群5月中旬將啟程到亞洲進行長達半年的遠洋巡航，途中預計與印度海軍聯合演訓，在新加坡短暫停留後再北上南海，之後抵達日本。綜合英媒報導，「伊麗莎白女王」號經南海往日本途中將「迂迴地避開台灣海峽」，取道台灣東部海域北上抵達日本，與駐日美軍及日本自衛隊舉行聯合演訓。
英媒對皇家海軍不取道台灣海峽北上行為多持批判態度，論者認為「伊麗莎白女王」號打擊群此行最主要目的在於彰顯英國與美國、澳洲、日本等民主國家共同「抗中」決心，不取道台海「自由航行」，固然也有避免北京政治反彈的考量，但外界觀感落到了英國皇家海軍不願觸怒北京而表現「軟弱」。
台海的高度政治性
務實的說，英國海軍不取道台海避免「節外生枝」是聰明的，因為在南海主張「自由航行權」是一回事，高調取道台海「挑釁北京」又是另一回事。
眾所皆知，南海是全世界航運的經濟動脈，每年有30%原油、40%液化天然氣及三分之一全球貿易航運量須經過南海航線，英國派出最新銳戰力到南海主張「自由航行權」，符合其國家利益，北京雖然在南海主張主權，但也明白其中利害，除與東協（ASEAN）各國於2020年簽署《南海各方行為宣言》，還積極磋商《南海行為準則》，宣示力爭在2021年底前完成相關規範。
各國軍艦無害通過台海的「自由航行」本來不是問題，但在川普（Donald Trump）刻意操作，並將美艦通過台海當成「對台安全承諾」一環，屢次以「自由航行權」包裝其「挑釁」、「抗中」意圖，反而使得航行台海變成具有高度政治敏感性。英國若沒有在亞洲「稱霸」野心，繞道台灣東部前往日本以示對北京「尊重」，避免兩國因「新疆問題」交惡的問題還未解決下，更進一步激怒北京，反而顯示英國政府的政治智慧。
事實上，法國在印度洋及遠東地區有海外基地並長期派駐軍隊，法國軍艦在印度洋、南海地區巡航並不罕見，法國海軍飛彈護衛艦「葡月號」（Vendemiaire）2015年10月甚至與解放軍南海艦隊護衛艦「運城號」在南海某海域依據《海上意外相遇規則》進行聯合操演。不過，2019年4月「葡月號」應邀請前往青島參加解放軍海軍成立60週年海上閱艦式，取道台灣海峽被美國主動、高調為其宣傳為執行「自由航行權」，北京旋及取消對「葡月號」的邀請，當時法國對此表示意外，並主動披露法國軍艦幾乎以「每年一次」的頻率無害通過台灣海峽。
不過，法國此後雖然繼續派出新式戰艦巡航印度洋、南海，今年5月更將與美、日於日本西南方舉行聯合軍演，但隨著中、美對抗加劇讓台海更加緊張，法國海軍指揮官早已表明「還沒規劃（台海）這區域的航線」；德國則預定8月派艦到亞洲，途中將訪問澳洲、日本和南韓，不但不會經過台海，甚至早已言明於南海自由航行時不會逼近各主權聲索國的12海浬領海範圍。
平心而論，法國、英國、德國派軍艦到亞洲刷存在感，與川普、拜登（Joe Biden）兩任政府宣傳「印太戰略」，號召「理念相同國家」捍衛南海「航行自由」及「民主價值」不無關係，但其核心關切的仍是其「國家利益」，對南海「航行不自由」的恐懼遠甚於在台海「航行自由」的興趣。更直觀的說，因為對北京「兩岸同屬一個中國」主權主張不持異議，並對其經濟、軍事實力抱持尊重，所以寧可繞道也不要經過已被美國高度政治化、敏感化的台灣海峽。
姑且不論從未加入《國際海洋公約》的美國有無主張「航行自由」權利的正當性，但顯而易見的，美國主張的「航行自由」，除了南海，也在台海。不過，美國的歐洲盟友雖然同意歐洲海軍在印度太平洋區存在的重要性，當下並不想輕易駛進台海，進而被北京視為無端「挑釁」另生事端，畢竟所有人都知道，「台灣問題」是北京的核心利益與關切，不能等閒視之。
當台灣成為美國霸權的「關鍵」
然而，「台灣問題」對於美國能否維持世界霸權地位卻居於關鍵。知名的英國歷史學家佛格森（Niall Ferguson）3月間曾發表專文，將台灣之於美國的重要性，比擬成1960年代蘇伊士運河對英國維持強大的重要性——英國失去了蘇伊士運河，注定其只能是歐洲強權的命運。
依佛格森的判斷，一旦北京成功完成兩岸統一，美國主宰印太地區的時代將正式告終。也就是說，台海的「航行自由」對美國的重要性可能更甚於南海，但其「盟友們」顯然興趣缺缺，這對強調「美國回來了」，矢言要讓美國重新領導世界的拜登政府來說，不啻是一大傷害。
幸好，拜登尋尋覓覓，終於與日本首相菅義偉於4月16日會面後共同發表了聯合聲明，繼1969年尼克森（Richard Nixon）與日相佐藤榮作會談後，隔了52年後再次將「台灣」寫入聯合聲明、展現美、日堅強同盟。
對台灣人來說，「我們（美、日）強調台海和平穩定的重要性，鼓勵和平解決兩岸問題」毋寧是重要的，不少台灣政治人物甚至因此「過度解讀」，認為這是拜登政府逐漸將美國兩岸政策由「戰略模糊」轉向「戰略清晰」的證明，甚至還陷入美、日、台同盟「團結抗中」想像。不過，真的如此嗎？
▲▼陸公布「釣魚台地貌調查報告」。（圖／翻攝大陸自然資源部）
雖然日本媒體都將「台灣寫入美日聯合聲明」當成頭版新聞報導，但對日本來說，最重要的應是美國同意將「尖閣諸島（即釣魚台列嶼）適用美日安保條約」寫入聯合聲明中。事實上，由於事涉「釣魚台主權」，縱然蔡英文對此噤聲，北京定然會因此加大對釣魚台週邊海域、對「台獨勢力」施壓力道，在此前提下，所謂的「台海和平穩定」必然不會存在。綜合日媒報導，將「台海和平穩定的重要性」寫入聯合聲明是美國的要求，但當「台海和平穩定」必然會因日本的算計不復存在，美國可能為了其「對主權不持立場」的釣魚台捲入區域衝突，日本卻沒有理由會為了「台灣問題」與美國比肩站在北京的對立面。
世界衛生大會的挑戰
雖然美國的歐洲盟友、日本盟友在台海航行自由權與「台海問題」的處理上，因為各自的國家利益未全然與美國站在同一陣線，但是，至少在南海航行自由權、台海和平穩定的主張與美國有共同利益，讓美國仍有「民主陣營」領導的樣子。
不過，美國能否重回「領導世界」的角色，真正的挑戰恐怕會是在即將於5月24日到6月1日舉辦的 2021年世界衛生大會（WHA），拜登政府高度肯定蔡英文政府的「民主防疫」作為，並應允將全力協助台灣重獲世界衛生組織（WHO）觀察員資格。川普曾經給蔡英文政府同樣的承諾，但他失敗了；拜登能否藉此證明美國仍然可以「領導世界」？答案很快就能知道。